寂寂古樟，历千年风霜

　　寂寂古樟，历千年风霜

　　来源：中国法院网 | 作者：昌婵

　　我的老家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，村里有一棵古老的樟树，村里最老的老人也没法说清它的来历，只听说，他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所看见的就是那样一棵古老的樟树。写下这个题目时我犹自疑惑，因为我不知道它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。那样古老的樟树，它有五、六个成年人合抱的树围，中空的像门一样的树洞，部分枯死，部分犹发新芽的枝干和枝上密密的寄生植物。它高大伟岸，人在树下仰望它巨大的树冠，只见密密的绿叶中漏下点点白光。树叶永远在簌簌响动，不管有风无风，像一个沉浸在往事中的老人在下意识地喃喃自语……这一切，让它显得那么古老，那么沧桑。

　　“昌”姓是一个特殊而少见的姓，在整个县城，只有我们村的人姓“昌”。这个特殊的姓常让人误认为我是少数民族。我想我们应该是从外地迁徒而来。当我们最早的昌氏祖先爬山涉水寻找安身立命之处时，一定从远处就看见了这棵枝繁叶茂、形如巨伞的大樟树。风声掠过，油绿发亮的樟树叶簌簌作响，似在召唤疲惫的旅人。于是，祖先们围大樟树而栖，在大樟树的庇荫下繁衍生息。鸡鸣犬吠声渐渐繁密，一个热闹的村庄围绕着大樟树诞生了。

　　风风雨雨，岁月如梭，不知它见识过多少繁荣与衰败，经历了多少磨砺与沧桑。它的身子朝着田野一点点探头出去，直到将主干探成了一个弧形，一条小小的水泥路紧紧挨着它通向村外，路与树，构成一个半圆，半圆里，绿树成荫，阳光在树叶间闪烁跳跃。它的主干上还有一个拱门形的大洞，就像在它身上开出了一扇门，小孩从“门”内进进出出，爬到它身上玩耍嬉戏。它就是一个慈祥温和的老人，宠溺着它的孙子们，任他们在它身上揪胡子，掀耳朵。无数只小手大手在“门框”上抚摸过，年年清风吹拂，年年月色浸润，“门框”变得光洁而滑润，周围的树皮却龟裂着，陈旧发灰的颜色，棱角锐利，似穿着护身的铠甲。

　　它太老了，树干上的青苔和寄生植物年年碧绿生青，依靠它的滋养生生不息。它的枝干很苍劲，它的树叶很繁茂。但年年有枯死的老枝，也有新发的嫩芽，生与死，在它身上妥帖交替，不声不息。枯死的枝干傲骨铮铮，凌霜经雪几年不掉，枝枝直指苍天。新发的新枝却年年生长，另成一团碧绿，和谐地融入整个树伞中。可它曾经展翅尽心呵护过的房子却颓败很久了，一堵残缺的土墙支撑着一枝树枝，另一枝碧绿的树枝却探头进了没有屋顶的房子里，一个寂寞地生长，一个寂寞地颓败。

　　百年树人，千年树精。不知道它是不是树精，但我知道它颇具灵性。村里人对它很敬畏，甚至邻村也有人牵了小孩来认它为寄爹寄娘。小孩子只许在树下或树上玩耍，如有调皮的小孩对着它撒尿或划割，必遭到大人的责骂与呵斥。有一年，一个在外当老师的年轻人不信邪，不顾老人们的劝阻，持斧头爬到树上砍枯枝做柴烧。只听得“咣咣……”两声响后，一声惨叫随之而来。年轻人的第三斧头就砍到了自己的脚背上。自那以后，再没有人敢在它身上动刀动斧。

　　岁月悠悠，它一直在那不知名的小山村里细数岁月，也许，正是因为这一份寂寞与淡定，它才安安稳稳地走到了今天。

　　作者单位：广西全州县人民法院